第六章 隔窗的心跳

    夢廣場午後的人潮正多。

    宋允澈和周一凡走在人群中，一前一後。

    周一凡手裡拿著一杯珍奶，邊喝邊笑道：「老實說，我還以為你只是嘴上說說，沒想到真的出來。」

    「你今天怎麼這麼閒？」周一凡開玩笑地說，「平常約你都約不出來，該不會是失戀了吧？」

    宋允澈淡淡地笑了一下：「只是想出來走走。」

    他嘴上說得雲淡風輕，卻一路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從商場入口到中庭，他刻意繞過兩間卡拉OK店的外牆，每經過一間，都會不著痕跡地抬頭看向玻璃窗內。

    周一凡察覺到他這奇怪的舉動，忍不住問：「你在找誰？」

    「沒誰。」宋允澈回答得太快，自己都覺得虛。

    直到走到第三間店門口，他的腳步突然停了。

    那是夢廣場最熱鬧的一家，二樓外牆的玻璃反著彩色霓虹光，音樂的震動透過地面隱隱傳來。

    他不知為什麼抬頭，卻在一片流動的燈影中，看見她。

    她正坐在靠窗的位置，笑著和旁邊的人舉杯。?她的側臉被五彩光映得柔亮，頭髮微微捲起，笑容真誠又耀眼。

    那笑容，是他很少見過的樣子。

    「你在看什麼？」周一凡順著他的視線望去，一眼就認出那個人。

    「啊……那不是你家那位——」

    宋允澈的表情平靜，甚至近乎冷漠，「不是。」他打斷。

    但指尖卻攥得發白。

    他沒再多說什麼，只是轉過身，語氣輕得幾乎聽不見：「上樓吧。」

    「去哪？」

    「隨便喝杯咖啡。」

    他走進旁邊的咖啡廳，選了最靠窗的位置。

    從那裡剛好能看見對面卡拉OK的出入口。

    咖啡上桌，他幾乎沒碰，只是手指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著。

    手機螢幕亮了一下——

    他點開對話視窗，停留在早上那句她回應的最後一句【沒關係，我不餓。】

    那句看似隨口的話，此刻卻讓他覺得難受。

    拇指懸在鍵盤上良久，他終究沒有傳出任何訊息。

    ___

    聯誼結束得比預期還早。

    包廂裡的音樂還在播放，我卻已經覺得有點悶。?我禮貌地和幾位新認識的男生交換了聯絡方式，興致卻不高，只覺得那些笑聲和話題都太浮在表面。

    閨蜜湊到我耳邊，小聲說：「欸，那個穿白襯衫的對妳有意思欸，妳沒感覺到嗎？」

    我笑著搖頭：「他挺好聊的，但……就那樣吧。」

    「妳啊，要求太高啦。」閨蜜半開玩笑地拍了拍我的肩膀，「走，出去透透氣。」

    兩人走出包廂時，走廊外的燈光比裡面柔和許多。

    我伸了個懶腰，掏出手機，看到幾條新訊息，隨手滑掉通知，沒有多回。

    「我去上個廁所，等等在外面集合喔。」閨蜜說完走遠。

    我獨自站在卡拉OK門口的欄杆邊，抬頭望向外頭。?夢廣場的夜燈亮起，行人稀落，空氣裡混著咖啡香與微微的音樂聲。

    就在這時，我無意間看到對面二樓的咖啡廳。

    窗邊，一個熟悉的身影低著頭，手邊放著一杯幾乎沒動的咖啡——

    宋允澈。

    那一瞬間，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
    他沒戴帽子，頭髮略微凌亂，襯衫袖口隨意捲起，一手撐著下巴。

    燈光從側邊落在他臉上，輪廓乾淨又帶著一種靜默的專注。

    他似乎在發呆，又似乎在等誰。

    我下意識掏出手機，想傳訊息——「你怎麼在這裡？」

    又怕自己太突兀，刪掉。

    再打：「巧遇。」

    又刪掉。

    最終，我什麼都沒傳。

    那一刻，宋允澈抬起頭。

    兩人的視線隔著馬路和玻璃，穩穩對上。

    沒有聲音，卻像空氣在無聲地震動著。

    他沒有表情，只是靜靜看著我，眼神裡卻藏著千言萬語。

    我也不移開視線，只覺得心跳一下一下敲得太響。

    就在這時，閨蜜的呼喊打破了氛圍：「欸！妳怎麼站在那啊？」

    我猛地回神——咖啡廳的那個位置，已經空了。

    回到包廂，電影票握在手裡，我心裡卻感覺空落落。

    對剛剛的聯誼男子，突然沒有了興趣。

    我轉頭對閨蜜說：「算了，下次再看吧。」

    閨蜜點頭，眼神裡滿是好奇。

    「我先走啦，閒逛一下透透氣。」

    閨蜜收拾好杯子：「好啊，你小心。」

    我披上外套，走出包廂。

    傍晚的廣場燈光柔和，空氣帶著微涼，混著咖啡與烤點心的香味。

    深吸一口氣，我沿著廣場慢慢走，打算冷靜一下。

    剛轉過街角，我猛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——

    宋允澈正站在一家書店門口，低頭看著手機，神情專注。

    心頭一緊，我下意識走上前，輕聲問：「你……怎麼在這裡？」

    宋允澈抬起頭，眼神看向我，卻沒有直接回答，只是半笑著問：「妳怎麼沒去看電影？」

    我低下頭，指尖無意識地玩弄著電影票，聲音帶著一絲無奈：「突然沒意思了。」

    他沉默了一秒，隨即微微側身，像是下定決心般說：「那……要不要一起去看？」

    我愣了一下，抬頭看他。夜色下，他的表情認真而平靜，彷彿這個提議是特意留下的。?心跳漏了一拍，手裡握著的電影票像被賦予新的意義。

    宋允澈伸手示意：「那我帶妳進去吧，不然這電影票可別浪費了。」

    我笑了笑，把票遞給他：「那就麻煩你了。」

    兩人並肩走向售票口，街上的人聲和燈光退到背景，只剩彼此的腳步聲。

    我偷偷瞄向他，發現他難得放鬆，眼角帶著笑意，與平常在家裡那種冷靜疏離的樣子完全不同。

    「你平常也會這樣……提早出來看電影嗎？」我打趣地問。

    宋允澈微微挑眉，低頭看我：「哪有，今天是特例。」

    我心裡一暖，嘴角忍不住揚起弧度——今天的「特例」真好。

    電影開播，本以為是純文青愛情片，沒想到裡面劇情既尷尬又露骨，還帶點不太適合兒少的橋段。?我忍住笑，偶爾偷偷瞄宋允澈，發現他也臉色微紅，眼神帶著笑看向我。

    「這……到底算愛情片嗎？」我低聲抱怨，又好氣又好笑。

    「爛片無誤。」宋允澈壓低聲音回答，卻不自覺嘴角上揚。

    電影結束，我們走出電影院，兩人都笑了笑，空氣裡帶著尷尬，也帶著默契。

    今天的這一切，在回家的路上依舊在我心裡迴盪，而那張電影票，成了下一次我們一起看電影的小約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