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章 陌生面孔

    哥谭正在变得更热闹。

    工地的探照灯在夜晚也亮如白昼，一排排新立的钢架从旧城区的阴影里长出来。

    卡车的轰鸣在郊区昼夜不息，工人、承包商、掮客，无数新的血液被吸引来，哪怕哥谭危险的名声在外，总有人为了赚钱的机会铤而走险。

    随之而来的还有另一批人。

    不穿工装，不戴安全帽，在酒吧、黑市、半合法的中介游走。他们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该出现，什么时候该消失，佣兵、职业杀手，他们有很多名字。

    城市在重建翻新，灰色地带也跟着扩张，越是明亮的地方，越是需要阴影去填补缝隙。

    莉安最近减少了去哈维那的频率。他们仍然会约炮，但她不再有事没事都往那跑，她还没想好该拿这个人怎么办。

    她不知道这个人在谋划什么，说着不会背叛她，但疯子的话能信才有鬼，这人抛个硬币就可能翻脸。

    她重新把精力放回工作上。这段时间活确实不差，油水多、风险可控。旧的势力在洗牌，新秩序还未稳立，现在正是佣兵最容易吃饱的时候。

    这也意味着：同行变多了。

    佣兵酒吧比以往热闹不少。

    地方不大，入口很隐蔽。这酒吧不是普通佣兵能来的地方，在这消费的基本都是有名号有头脸的人物。他们在这里交换情报、寻找任务，有名的掮客也会在这个酒吧出没。

    也有人单纯来这放松——只要你有资格。

    莉安坐在吧台前，酒保不做声，点点头算是打招呼。

    她的目光漫不经心扫过舞池卡座，略过那些已经开始sao动的角落。

    有不怕惹麻烦的人搂着妓女动手动脚，那女人紧身的包臀裙被拉到腰上，屁股顶在身后那人的胯部，被撞出rou浪，双腿几乎站不住。

    那一片已经开始群魔乱舞，几个找活干的妓女也扯低领口，往那边走。

    莉安正要把目光收回来，入口那边出现一个更显眼的身影。

    黑色风衣裹着贴身的装备装甲，造型并不花哨，眼罩遮住神色，看不清他的视线。

    黑色的短发修剪得很利落，胡须不多，看着四十上下。

    尽管来这的人都不会是刚入行的菜鸟或者不入流的炮灰。但总有那么些人在这里面名号也更响亮。

    莉安扫了一眼他背着的那把无尽射枪，下一秒就确定了他的身份。

    死线。

    冬青曾提到过这个人，一个很守时的职业杀手，有着在莉安看来很愚蠢的职业卖点——超过时限就给雇主全免费。可是蠢得能卖出名号就说明他有这个实力，雇主也喜欢他的确定性。

    听冬青的语气，他们似乎认识，或者说并不陌生。

    他看着那边已经摸上女人奶子纵情的地方，没有停留，皱眉朝吧台走来，坐在了莉安隔壁。

    酒保把酒单推过去，显然不是老客。死线没看酒单，抬手要了最简单的一杯。

    莉安侧过脸打量他，死线立刻察觉，偏过头看回她，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弧度，像是职业性的礼貌，又像是在说“有事就快讲”。

    她索性把自己刚上的调酒推过去，语气轻松：“帅哥，请你喝一杯？”

    死线没动那杯酒。

    “我自己点得起。”他说，“而且我不习惯欠人情。”

    莉安耸肩，把酒杯收回来，自己抿了一口，嘴唇有些湿亮：“那我就当请自己喝。”

    死线手指在桌面上轻敲，一下又一下，琢磨她的用意。

    他盯着她看了两秒：“你认出我了。”不是疑问句。

    莉安隔空点了点他背后的枪：“很显眼，我又不瞎。”

    死线挑眉，算是默认。

    酒保把他的那杯递过来，他转了半圈杯口，朝莉安丢出话头：“你是来赚钱的，还是找乐子的。”

    莉安没有直接回答，把问题抛回去：“你来这是干什么的，我也一样。”

    死线笑了一声。

    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，舞池那边的人兴致很高。

    两三个人抱着一个妓女，把人cao出高亢的叫声，呻吟和碰撞夹杂在音乐里刺穿到吧台这边。

    莉安见怪不怪，估摸着那些人估计是最近赚了不少钱，哥谭近来油水很足。

    死线伸手转着酒杯，莉安注意到他右手是机械义肢。

    除了他的职业卖点，他同样以高科技装备闻名，一个外星种族改造过他的装备和身体护甲，莉安却没听说他什么时候把右手也给机械飞升了。

    她撑着下巴看他，随口问：“今晚有安排吗？”

    死线沉默几秒，评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。他带着点职业性的警惕，没有第一时间往那方面想。

    “如果你是来谈生意的，”他说，“先报价。”

    “如果不是呢？”莉安歪着头。

    “那我也得知道，”死线慢慢开口，语气淡了下来，“你想从我这儿拿走什么。”

    吧台上方的灯光落下来，透着两个人的影子距离很近。

    莉安举杯。

    “那就先喝酒吧。”她说，“喝完再谈。”

    死线没有反对，他端起杯子，与她轻轻碰了一下。

    玻璃相撞的声音在音乐和男女欢爱的背景音里显得很清脆。

    ——

    死线并不认识她。

    至少这人不在他的记忆和名册里，这让他本能地提高了警惕。

    他开始认真打量身边这个年轻女人，或者说叫她女孩更合适。

    看着年龄太小，那身肌rou却很有说法。他看得出这不是健身房里为了塑形练出来的，什么样的肌rou是为了美观，什么样的肌rou是为了杀人，他认得出来。

    要不是因为这个，死线只当她是个胆子大的雏妓。

    那就是同行了。

    啧，职业不景气，连这种小鬼都出来抢饭吃。

    他喝了半杯，把杯子放下，声音压得更低：“说吧，你想找我干什么。”

    莉安勾起一个笑。

    “我。”

    这个答案过于简单，也有点太直白。

    死线在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，随后才慢慢开口，掩盖不住那点疑惑。

    “那你得先说清楚，你是佣兵，还是——”他顿了一下，斟酌用词，“还是出来卖的？不管哪一种，我都不碰你这种年纪的小鬼。”

    莉安并没有被冒犯到，反而往他那边倾斜上半身，吧台座椅因为她的动作发出咯吱声。

    “放心，”她说，“不用你花钱，我出。”

    她报了一个数字。

    死线的眉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。这个数不算夸张，但也绝对不是随口说说的水平，一个小鬼要花这么多钱睡他？

    他重新打量她，这一次视线在她身上停留得更久，像是在估算她到底有没有能力兑现：“怎么付。”

    莉安眼睛一眨：“现金，转账，加密币。你挑。”

    死线提醒她：“押金。”

    莉安笑了，不知道在笑他较真还是谨慎：“多少？”

    “你开价的三成。”死线说，“现在给。剩下的，事后结算。你违约，押金归我；我违约——”他停了停，像在咀嚼这个词，“按你说的走。”

    莉安把杯子放下，在手机屏幕上点几下，亮给他看：“押金到位了。”

    他点点头，然后问：“条件呢？”

    “很简单，”她说得轻描淡写，“撑过十分钟，别射出来，我给你双倍。要是你先射了——”

    她耸了耸肩。

    “我收你十美金。”

    十美金。

    就算是对妓女而言，这也是个侮辱性的数字，连一匣普通子弹都买不起。怎么看都是她在设局，但她能坐在这家酒吧里，本身就说明她不是个随便乱开价的外行。

    那这就是一种近乎挑衅的自信：我会让你输得很难看。

    死线转着酒杯，指腹在杯口沿着划过一圈，认真考虑。这个价格很难让人不心动，更何况他是个热衷于赚钱的人。

    “行啊。”死线答应了。

    “但我也有条件，别说谎，我不喜欢人用表演糊弄我。现在——带路吧。”

    莉安起身朝楼上走去，看起来不像是第一回干这种事。

    死线跟在她身后，把剩下的酒一口气喝完，抹一把嘴角，走进房门前他再次确认：“你知道我是谁，知道我是干什么的，对吧。”

    莉安有点嫌他麻烦：“嗯哼。”

    “很好。”他手扶着门框，让她先进去，有种装模作样的礼貌。

    门在身后合上。